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烟缠丝绕(十)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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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娇从错金玉的盘碟中取来几颗桃子,掰开请少府新来的医师品尝。他们之前用青梅温了酒,但医师此刻看着阿娇的脸神色凝重,一副即将说出什么惊世骇俗言论的样子。

他的妻子随他一起拜见皇后,看他脸色就知道他耽搁不得。于是还没等酒水筛过,那位贤惠的妻子就匆忙倒出些许酒水好用来为医师研墨。

阿娇用好奇又微带羡慕的目光看向这对夫妻,“你们这是要写什么?我听说齐国的名医淳于意擅长看病人脸色诊病,除此之外还要听病人声音诊断病情,再夹杂揆度阴阳术才能为病人开出诊籍。你才落座,怎么就开始动笔了?”

“下官才从上林苑来,”医师停下笔,却没有直接回答阿娇,“椒房殿和上林苑不同,是我从不曾见过的景色。”

上林苑最近被刘彻修缮过,他打算在那里训练将士。后宫的妃嫔中只有一位有此殊荣可以陪同他前去,那个女人不是阿娇,是有孕在身的卫子夫。

那微妙的痛苦重新缠绕住阿娇,刘彻让她变得如此孤独和不可理喻,但是任何埋怨和非难,她都不可以吐露,因为那会让她像前朝的薄皇后一样可笑。

宫廷中的女人再威风也需要充当丈夫的影子,如果丈夫像山一样沉稳可靠,那她余生都没有风波,如果丈夫像水一样不可捉摸,那等待她的只有随波逐流。没有丈夫女人是没办法自己生下孩子的,那后半生也就没有最坚固的盾牌来依靠。

阿娇给了刘彻皇位,刘彻却给不了阿娇平稳的一生。阿娇从不承认自己嫉妒卫子夫,但是一想到刘彻此刻可能正躺在卫子夫的大腿上,她就觉得天旋地转。她从不承认自己是失败者,可她即将被残忍的现实砸的头破血流。

在刘彻离开的某一天阿娇照镜子,她睡眼惺忪地呼唤刘彻为她别上这一年的牡丹花,却在忽然之间想起刘彻已经离开她。

“来啊来啊!陛下,为我赞上这枝并蒂牡丹——”话音落下,镜子中却只有阿娇一个人的身影。步摇垂下流苏沙沙扫着耳朵,就像刘彻在时与她耳鬓厮磨。

阿娇拨弄那颗饱满得满是裂痕的桃子,这颗桃子的种子由皇帝的使者送来,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和来自西域的安石榴、蒲桃、离支种在天子日日经行的驰道上。

春风会吹拂它的枝干,朝阳的日影会被它们筛在天子的羽扇和华盖上,但是抚摸着桃子皮肉的阿娇却和刘彻相隔百里。

想到这里阿娇发出一声嗤笑,“你走时皇帝有和你说过我吗?”她问道。

医师回答道:“陛下告诫我,如果能见到您,一定要提醒您多加餐饭。”

阿娇听了有些百无聊赖,“他可真够虚伪的。”她把她那颗小巧的头颅转向医师,“你和我如实说吧,我到底有什么病,到现在都没有为我们的皇帝陛下生下一男半女。我再不生孩子,他的九千万钱可就彻底打水漂了。”

“皇后,我怎么觉得您对这件事似乎不急。”

“要急也应该是皇帝急,他聘我为皇后用了三万斤黄金,为我治病花了九千万钱,砸在我身上的钱,足够再修二十座未央宫。当然,如果他找到他心心念念的西王母或者拜太一神真得了成效,那他就再也不用我这个皇后了,直接找个仙女生孩子算了,也免得折腾我们这些凡夫俗子。”

阿娇抚了抚她的青丝,“我名义上是他的皇后,实际上是他的骡子、母马和小鸡,我不下崽,只是不想生下一个对他奴颜婢膝的孩子。对这件事最应该愤怒焦虑的人不是我而是他,因为他有传国的玉玺和摆脱不了的责任,我没有。”

“这就是您的病了。”医师挑起眼帘,“你和皇帝都很健康,但彼此之间有很大隔阂,所以没法儿生育。”

阿娇厉声道: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
“我知道他在说什么。”帘子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,“你应该听听这位医师的话,改改你自己的毛病。”

“你?”阿娇挑开帘子,看见里面的刘彻。

刘彻走出帷幕,虽然他极力表现得从容不迫,但是仔细看他的眼睛可以看到里面布满血丝,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安心睡过了。他刚刚遭遇了惊涛骇浪,此时此刻却要表现得无波无澜,以最平静的态度争取和阿娇重归旧好。

他眼中的阿娇装扮得极其素雅,盘了发髻却没有簪什么发冠步摇,只有一根玉搔头和两三朵白净的山茶花稳稳插在发髻里。她像是很久没有精心打扮过了,仍由金粉浮华从她身上褪去,卸下舞裙,正仔细地吃桃子。

阿娇放下吃到一半的桃子,故意不去看刘彻,将目光转向刘彻身后的陈午。陈午就像影子一样默默站在最后边,只有偶然间望向阿娇的一瞥,能看出他是个活人。

阿娇已经很久没见到陈午了,没想到记忆里父亲红润的脸庞现在已经化为灰败的神情。但她知道陈午一直在京郊和堂邑两地往返,代替皇帝祭祀传说中同时掌握长生不老药和刑杀大权的西王母。

阿娇听说陈午曾经一度和出使西域的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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